11
我陪着爹娘在长乐镇住了一年。
一年后,我再度告别他们,踏上了自己的旅途。
我走遍九州山川河海,见识了凡世悲欢离合。
我的剑,不再为宗门而挥,只为斩尽沿途不平。
在南疆的某个小国,我遇见一场祭河神的活祭。
被捆在木筏上的少女,不过十五六岁,满脸泪痕,眼中是死寂的绝望。
我一剑,斩断了束缚她的绳索。
再一剑,劈开了那装神弄鬼的“河神”庙宇。
当地的乡绅贵族对我怒目而视,叫嚣着我是妖女,触怒了神明。
我没有废话。
剑光划过,他们头上的冠带齐齐断裂,落在尘埃里。
“再有下次,断的就不是这些。”我淡然开口。
人们惊惧地散去,那得救的少女跪在我面前,要奉我为神明。
我扶起她,只说了一句:“世上没有神,只有人。你的命,是你自己的。”
此后数十年,我成了修行界一个无名无姓的传说。
有人说我是一介散修,剑法超绝,行侠仗义。
也有人说,我曾是天衍宗那位的道侣。
在一间临江的茶楼,我听着邻桌修士的谈论。
“听说了吗?天衍宗那个守墓的废人,前几日寿终正寝了。”
“哪个?哦,你是说那位前掌门玄昊啊!”
“是啊,据说死前还在念着他师叔祖的名字,哭得像个孩子。”
“活该!他做的那些事,真是丢尽了我们正道修士的脸!”
“还有那个灵儿,早就疯疯癫癫的,整天在废墟里抱着块石头,喊着师父”
我端起茶杯,茶水温热,入口微涩,一如当年。
只是我的心,再无波澜。
那些曾经让我痛彻心扉的名字,如今听来,恍若隔世。
又是十年过去。
一日,一只仙鹤落在我窗前,带来师父的信。
信中只说,爹娘安好,让我勿念。
随信而来的,还有一张泛黄的符纸,上面是几不可辨的潦草字迹。
是玄昊的笔迹。
“清月,若有来生”
字到此处,便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印,再无下文。
我拿着那张符纸,走到窗前。
窗外是万丈山崖,云海翻腾。
我松开手,任由那张轻飘飘的符纸,被山风卷走,瞬间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。
来生?
我从不信来生。
我只知,我这一世,再不会为任何人停留。
我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支静心笛,横于唇边。
悠远清越的笛声,第一次不为安抚神兽,不为遵从秘法,只为我自己而响起。
笛声乘风而起,扶摇直上九万里。
我看到山川在我脚下绵延,江河在我眼前奔流。
我的道,就在这天地间。
就在我自己的脚下。
(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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