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江医生……求求你……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……」
他跪在冰冷的地砖上,额头抵着玻璃门,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着自己的胸膛。
「为了找这个孩子,我妈把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人贩子……我爸急出了脑溢血,现在还躺在床上,我们家……我们家为了他,已经家破人亡了啊!」
「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……求求你……别让他就这么走了……我什么都没了……我只有他了啊!」
他的哭喊,像一头绝望的野兽,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。
闻者无不心碎。
我没有回头。
我不能回头。
我戴上无菌手套,接过手术刀。
我的世界里,只剩下无影灯、监护仪上那条微弱跳动的曲线,和眼前这个已经被命运摧残得体无完肤的孩子。
「肾上腺素,1毫克静推!」
「血管钳!」
我用最快的速度,下达着一条又一条指令。手术室里的所有医护人员,都像上了发条一样,和我一起,与死神进行着最后的赛跑。
我们找到了出血点,钳夹,缝合……
我们输入了救命的血液,孩子的血压有了一丝微弱的回升……
我们用尽了一切办法,动用了医院能动用的所有最好的资源。
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三个小时后,手术室的灯,终于灭了。
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,走出手术室。
赵伟还跪在那里,仿佛从我进去的那一刻起,就再也没有动过。他抬起头,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充满了希冀,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。
「大夫……我的孩子……他怎么样了?」
11
尾声
一年后。
我被正式任命为急诊科主任。
上任的第一天,我推行了一项新的应急预案,废除了所有繁琐的审批流程,将它命名为生命优先原则。
在预案的第一页,只有一句话:在生命面前,没有任何规矩值得被遵守。
苏曼的丈夫赵伟,在处理完妻子的后事后,辞去了高薪的工作。
他用苏曼留下的所有财产,在市郊开了一家小小的,只接收植物人的私立疗养院。
疗养院里,住着最久的一个病人,年纪还很小。
他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地,守在那个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孩子身边,给他擦拭身体,给他按摩肌肉,对着他说话,给他读那些他早已错过的童话故事。
像是在替苏曼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。安静的赎罪。
他要用尽余生,来偿还那一天,他妻子所亏欠的一切。
有时候,我会在下班后,开车去那里看一看。
我们谁也不说话,只是隔着玻璃,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少年。
他的胸膛还在平稳地起伏,监护仪上的曲线规律地跳动着,证明他还活着。
但所有人都知道,他的一部分,已经永远地死在了那个本该是惊喜的,冰冷的清晨。
窗外,阳光很好。
但那间病房里,永远都是阴天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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